何伟也坚持说既不愿意因为工作而影响学习,更不愿意因为学习而影响工作。老板最终同意了何伟的辞职申请。在办完了工作交接后,公司还组织了工程部的全体员工为何伟举办欢送晚宴,这令何伟极为感动,情绪激扬地喝了大半瓶五粱液,直到迷迷糊糊地睡倒在酒桌上。 % J$ w# Z5 V' b1 B+ |
文化是一种哲学,反应了特定的价值观。何伟决定报考这所大学,不是因为它在国内大学的排行榜上数一数二,而是喜欢学校的文化底蕴。师生们都说任何人来学校担任校长,可以从制度体系和管理层面去改变它的外在,但很难改变学校那种根深蒂固的自由、开放、先导的学术文化。开学典礼上院长说:“今天您们为加入我们而自豪,明天我们将为你们而自豪。”这再一次让何伟这帮新同学们热血沸腾。
. U( C: t |* R b$ D 对何伟而言,紧张而充实的学习生活,不仅是在学校里学到了很多知识,更重要的是没有闲暇再去小树林乱了。一年半的时光稍瞬即逝,在临毕业的寒假,学校要求同学自行联系一家公司实习,在五月底前提交一份有实用价值的案例作为毕业论文。
3 Z% c2 a9 ^: j7 B% I& Z5 p* K' k) H 联系实习公司并非一件困难的事情,全日制的MBA很受欢迎,更何况是一所名牌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何伟在学生办公室门前的公告栏里查询着来学校招聘的各个公司的情况,密密麻麻的信息让何伟的选择没了头绪,忽然,心中砰然一下,一家从欧洲刚入驻中国、总部设在天津的“嘉孚”服装公司引发了何伟兴趣。
$ k- k* ~9 G4 a 何伟以往的工作经历和当前优异的学习成绩,让公司的决定非常迅速。但是,这个选择却让同学感到费解:“干嘛要去天津,你将来又不到天津工作!不喜欢北京也不能选择天津啊,上海、广州也不错啊。”
) }, \/ g7 d/ y: @! D" O* d 让何伟感到有些安慰的是肖颖对此表示理解和尊重:“你那么惦念天津啊,反正现在还算实习,你自己定吧。从三月到六月,时间也够长了,你每周五晚上得回家啊,周日再回去,走高速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 u, t, w! h3 J$ Z. t9 H& ^ 从九三年秋天的大学毕业,直到零二年的这个初春,何伟再没回过天津,这个城市留给自己太多快乐和忧伤的记忆。 0 L. r4 T; n8 m- J
和北京相比,这些年天津的城市建设速度显然要慢了许多,只是市中心老城区大规模的改建初见端倪,加上滨江道上劝业场附近的店铺换上了明亮的有机玻璃,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其中,稍露出一些现代的城市气氛,而依然如故的天津站相比却显得如此陈旧。 / h) M" V1 f2 [7 \
何伟实习公司的办公地点是一栋三层高的西洋式建筑的第二层,座落在张自忠路,对面就是海河、解放桥、天津站等那些印在脑海里的风景。置身于本来就不陌生的城市,又得到公司经理的热情接待,让何伟倍感家乡般的温暖,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那么亲切。 / I$ w3 d1 P* H6 }
“嘉孚”公司的赵总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和何伟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首先详细说明了“嘉孚”总部设在天津的理由,一是作为一家产、供、销一体化的服装公司,工厂设在天津技术开发区,有很多税收上的优惠;二是天津具有港口交通的便利条件,天津工厂所生产的服装不仅仅要在中国大陆销售,还将出口到亚洲其他国家,海运是一个比较经济的选择。三是“嘉孚”计划把品牌推广中心设在了北京,目标是以北京为突破口,在中国省会级城市设立专卖店。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何伟如果正式录用,将来主要在北京工作,负责北京十家专卖店的筹建工作。 $ j+ J. \/ h3 u& D; E# _) ]# @$ s
赵总还明确了何伟实习期间的主要任务:熟悉“嘉孚”服装的设计风格、制造流程和工艺知识,重点要充分理解和把握“嘉孚”作为世界级休闲男装品牌的经营理念,并要求何伟在实习结束前要提出一份北京市场的推广方案。实习期间公司每月支付何伟四千元的劳务报酬。
! s; R6 o' R: Q2 I/ F0 r$ \. O* y/ p 和平饭店位于劝业场的斜对角,距离公司也就是步行十五分钟路程。在和饭店的业务部经理讨价还价后,何伟以每月一千五百元的价格租下了一间简易客房,客房的窗外就是熟悉的滨江道,路的尽头就是大学时每逢圣诞节和许冰去吃圣餐蛋糕、听赞美诗的天主教堂。何伟想起了唱诗班那犹如天籁之音的合声,充满了教堂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感受到心灵的纯净和生命的尊严。在教堂内的出口处,树立着一个白色的石膏柱,上面托着的盆皿,盛满了清澈洁净的水,何伟和许冰每次出教堂的时候,都要用手指在彼此的额头上点上一指圣水,保佑彼此的平安。
: k# R* B) W; l6 b0 Z( k 在“嘉孚”实习的第一周,何伟每天都要到位于塘沽经济开发区的“嘉孚”生产车间,去学习制造流程和工艺知识。第二周便开始在市区的办公室协助处理一些业务。每天下班,简单地泡方便面或是吃个汉堡后,除了着手公司交给的课题例外,最渴望的事就是再把天津的大街小巷跑个遍,亲身体验天津这些年来的变化,这个城市的许多地方曾经留下许冰和自己的青春脚步和快乐时光。
1 T+ t* d: `: N# D" l, q 三月的天津,依旧飘着细细的雪花,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春天即将来临。何伟有意识地将车向八里台方向行驶,学校就在蝶形立交桥的附近。看着宽阔的道路上由于雪天挤满了人流和车流,显现出大城市的热闹和喧嚣。何伟不知不觉地想起多年前和许冰在空旷的大道上骑车的情景。 + U9 q' ?7 y4 k+ o1 M; ]9 o: [2 h' r
蜗牛般的车速,并没让何伟感到拥堵,因为可以随时借机左右张望路边的夜景。夜幕笼罩着周围,两侧的路灯已经全部点亮。突然,远处路边耸立的一个nightfeeling BAR字样的霓虹灯闪烁着进入何伟的视野,BAR三个字母被刻意地用粉色,显得格外地醒目。何伟内心有些莫名的激动,印象中曾在gay网站的酒吧地图中看到过nightfeeling的介绍,由于是天津的酒吧,所以当时还曾刻意地去留意。 & S: n6 q: Z2 }) k
在北京,有一条闻名遐迩的三里屯酒吧街,在众多的酒吧中何伟只去过哈佛酒吧。那是一个GayBar,何伟第一次知道这个酒吧,还是在网站上发帖子交友时,应一个网友之约去的。何伟现在已经很难记起见这个网友的时候都谈了些什么,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也回忆不起来了,因为对那个网友没有任何感觉。那次约会留在记忆里的,只剩下酒吧里的轻柔的音乐、铺着花格布的圆桌、浪漫的烛光等散乱的片段,当时,正是这些外在的东西使何伟在酒吧里感受到轻松的气氛和本性的释放。
, J& g: r5 N2 V5 E ~, M" j 何伟不由自主地将车开向辅路,内心有一种冲动,想去再感受那一份情调。酒吧前狭窄的路口停满了车子,何伟费了半天劲才把车塞进其中一个很小的空档,看得出酒吧的生意一定还算红火,何伟下意识地将衣领竖立到耳边,走进屋,径自找到后排靠窗的一张空位坐了下来。 1 ~2 T. P' f& i6 s5 ]/ o3 V6 g
“几位,先生?”何伟抬起头,眼前这个带着外地口音的服务生可以算是一个靓仔:“饮料还是酒水?” : b& k3 f! a Q! [5 k8 x& R
“一位,苏打水”可惜开车无法享受啤酒,何伟刻意地用天津话逗服务生:“不是天津的吧!”。 k8 n2 U# j' z- V
“你猜猜啊!” 靓仔用天津话俏皮地回了一句:“哥哥稍等,马上来!”
) L, X% e% _! C4 m6 `" F A 要是何伟没有记错的话,酒吧里的歌手正在模仿表演安在旭在韩国电视连续剧《星梦奇缘》演唱的主题歌《永远》,韩语发音怎么听怎么别扭。“猪头,中国话都说不好,还唱韩语”,何伟嘟喃着,把皮衣脱下放在旁边的空椅上,从衬衣兜中掏出一支“555”。 % K& Q, ^! @8 Q. n, n+ R+ B% _
“哥哥,我帮你点上吧。”不知不觉中桌对面已经坐着一个人,手里举着一个已经点燃的打火机。
1 d/ H& y( ^4 _3 d$ Q# ~ “不客气,自己来。”何伟没有领这个不速之客的人情,从裤兜中掏出火机,点燃香烟。 5 w- I- V9 L v- N4 t
“等朋友啊?”对方问到。“不,路过,顺便进来坐坐。” . ^( @" e- G) w
何伟透过眼前未散去的烟雾,依稀看到对面的陌生人,二十出头,样子长得还不赖,虽然灯光有些昏暗,还是可以断定这家伙把头发染成了红色,左耳戴着个银色的耳钉,要是白天见了,一定会很吓人。
N# T! ]' i3 i& Q 陌生人继续找着话题:“外企的吧?”
. y8 v% a `$ e; ]# R, q 对方的发问有些出乎何伟的意料:“为什么这样说?” $ U) T9 }! t: I/ K' T
“到这来的朋友很少有穿皮衣,还打领带的。”对方继续表情认真地套着辞:“看你的样子蛮有素质的。”
# k+ A9 [3 x% P- |* Z: r( n “不,还在上学呢。”何伟并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交谈。
8 z: ~6 }/ S4 V8 C “不会吧,学生还用这么名贵的火机,我看也值五张,还有你胸前挂的三星手机,商场里要卖四千,水货也得两、三千。” " \9 {; u( i' ~4 J& H8 Q5 j0 s/ s
对方的这一段分析使何伟一笑,桌上的这个带有德国国鸟“老鹰”图案的ZIPPO金属火机,是九五年被公司派到德国参加培训时,在科隆教堂附近的商业街花了69马克买的。从人力资源专业的角度评价,对方是一个注意观察细节,有一定逻辑推理能力的人。 4 C( e# ]+ G, _4 k% k# x, b' S
“我猜对了吧。”对方稍微有了一个停顿,继续说:“微笑代表了默许。”
" S& P9 {$ u3 A 何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小伙是call-boy,于是故意问到:“你没有和你的朋友一起来吗?”
( p2 s) R: c6 F' ?7 E “那些不都是我的朋友吗?”小伙向后扭头,又立即转了回来。何伟顺着方向看过去,吧台的边上坐着五、六个打扮花哨,着装鲜艳的青年人。 ' a# n( p1 |0 Z( U% L. B# x8 l
“哦”,何伟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 I# h3 i7 o7 c) I
“哥哥晚上放松一下吗?”对方用职业用语单刀直入:“学习那么辛苦,我技术很好的,可以给哥哥按摩放松一下。”
& u6 U8 X1 R$ E4 m 何伟从内心对这样的问话十分排斥,无非就是有一张漂亮的面孔罢了:“我今天晚上还有事情。” 5 i, `& ?" H6 D
“没关系,这样吧,我给你留个手机号,累的时候或者寂寞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叫阿健。”说音未落就从何伟衬衣兜抄出钢笔,翻开桌上的杂志,在空白处快速地写上电话号码,撕下一个小条,不由何伟作出反应,麻利地将纸条塞进何伟的衬衣兜里后,转身向吧台走去。
. a* C, L# l/ ~9 L+ m8 W" N5 C 鸭子的坐台把何伟记忆中天津传统和朴实的美好印象完全打碎,这个城市的空气也并非那么纯净了。何伟拿起杯子,深深地喝了一口,从钱夹拿出五十元,放在桌上,穿上皮衣,走出了自己心想永远不会再来酒吧,顺手把阿健给的字条扔到了路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