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同志小说《白鹤泪》

唐俊杰 · 前天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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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穆者玖故
淡漠的承诺，是谁敲碎了梦里的渴求，只求一瓢清水洗去，几盏烟火殷殷守候，故人远去，马蹄声声皆心愁，古道红尘，望白了谁的头，我缓缓离别，白发成离愁，千年等候，只为了你而蓦然回首。
我望千里长桥，只为与君十载并老。

一
8 月北京的天气过于糟糕，风沙肆意，一到傍晚灰蒙蒙的一片。这个时刻，没有人出门，早上六七点的时候，阴霾更是浓重，灰白黑三种色泽掠夺的时刻唯一耸立的只有行道树的郁郁葱葱。
19 岁开始的奋斗，在25岁才开始得到，事业回报了我，我成功了，我的心里出现的骄傲似乎抛弃了曾经的干脆平静。现实残酷，竞争也是激烈的。在我们这些工作者的眼里，一切阻碍自己成功的人都将被自己的隔离而出，然而，我成功了，我在 2018 年的时候，面对那些曾经一起打拼的人，顺利的坐在了他们的头上，成了总裁。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曾经相互厮杀的模样，心里想着那时可笑，脸上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他们总有些人不满。而我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生存需要的是技巧，没成功，是你还在战场上带有拖泥带水的感情。这只会让你失败！我们公司只需要 no.1！！
公司上下我进行了大面积的裁员，贪污的对自己不利的都收拾打包了，我仍记得他们的眼神：愤恨中掠过几丝绝望。公司业绩还算比较好，只是低了许多，我只是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明明对公司进行了大面积的调整，却还是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那一夜，我在公司呆的很晚，顺便整理了我的办公室，褪去一身华丽很高贵的我也该试着用双手做一下我一直忌讳的事了。我倚在工作椅上，看着黑黢黢的天际莫名的闪烁几颗耀眼的星痕，明明孤寂却偏偏要留下光彩来掩饰心里的悲伤，就因为成功，霎那间，失去的太多了。失去了最平凡的幸福，而留下的只有一生匆忙的庸碌来伪装自己成功的强大。
大门一直停滞在十点半点的那刻钟才笨重的关上，我用手茅了一下头发，望着收入我眼中的建筑成功的显示了我的弱小，不经意间叹出一口气。突然想起了那个成功的妻子，离婚的原因已经道不出完整了，只是觉得她需要的是一个成功的男人，而现在的我对她来说，还太弱小了，不能够满足她的需求，她需要的是前五百强的人来降服她。我抬头看着黑成一团的天空，想起了她走的时候最后一句话——一个男人，连女人的目的都不能达到就该退出，放逐女人的自由，成功的女人需要的不是相夫教子，而是，和一名成功的男人成为瞩目的上承人。好了，不多说，房子归我，钱归你……
许多商店都关了门，成人店似乎一直亮着，西林大道空旷了起来，不入眼帘的驶过一辆车后，孤尘也耀眼的漂浮在孤灯中，一个影子挡住了尘埃的去向，纵然改变了它的命运。
远处的朦胧之中，我似乎清晰的看见灯火未熄，这个时候，我加快了脚步，渴望走到那个灯光面前……原来是一个马戏团，应该是才来的吧，对于北京来说，应该挺好做生意的。我好奇的走了进去，眼睛第一次相遇的是戏台上冷清，那种冷清让人感到几丝寒噤，北风是凄厉的，随着葳蕤的样子我也不经意的打了个冷颤，我连忙走到后台，后台透亮，我映像中的马戏团是喧嚣的，愉悦的，如今我见到的更多的是淡然的寂寥。我随着目光流溯，一位俊朗的少年停在后台中，烁亮的灯光照在那个少年黝黑的头发上，那一头锃黑的头发变的透明泛黄，那对浓密的剑眉衬托着专注的双眼，看的出来他挺爱笑。我靠在戏台上的演讲台上，斜着头瞻望了起来。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那笑盈盈的目光竟然对着的是一只躺在笼中的白鹤，时不时蓬发出几声栩栩的低鸣，时不时轻慢的拍动着翅膀。
那只白鹤把头探了出来，用黝黑的眼光盯着那个俊朗的少年，星光摩挲在他们的周围，那个少年的嘴角扬起了最动人的弧度，他把眼睛闭上，用右边的脸来感受白鹤的温热。这个时候，那个少年睁开眼睛，看到我在那里莫名的笑着。吓得退了几步，慌忙失措的脸上更多的是惊骇的目光，我也慌了起来，白鹤也慌了，连忙把头伸了回去，盘踞在笼中继续做一只无力的困兽。
我小跑过去，连忙接过那个惊惶的少年。他的眼神和我的双目只有两秒的交集便惶恐的挪开了，他问我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我坚毅的回答道我只是进来看看的，然后就看到你这个白鹤少年了。

二
他彤红的脸颊露出几缕羞涩，慢慢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后失措起来，慢慢的又平静了下来，然后默然的看着深蓝的窗外透出的满月。“先生，陪我聊会儿吗？”他有几丝恳求的问道。“嗯……嗯，可以”我附和着。
他不紧不慢的锁了门后，抬头看了一下天，我以为他在看几点了。
“做我们这一行还是挺累的，整天都在忙，其实很累，我们来自各个地方，却怀揣各自梦想，然而，都成了梦想的陪葬品。”他语重心长的说。
“嗯……累了就放弃了吧。”我无意识的回答着。
他又说：“刚才那只白鹤叫——小小，是我落魄的时候收留的小白鹤，不过现在已经亭亭玉立了，只是它与别人不同的是，它只能一直圈养在笼子里面，只有人们观赏的时候，它才可以通过我的手势来绽放自己应有的炫目。”他的表情透出沧桑，漠然和孤寂。那件红色的衬衣被月光的笼罩下变成了宝蓝色。跟他一起的感觉很轻盈，我似乎可以抛开一切所忌讳的荣耀来和他畅谈一番，只是每次想用心回答的时候，话总是直直的哽塞在喉咙。
我说：“你想你家吗？”
“家里的人都寒暄着，败家子儿就在外边儿自生自灭吧。我也正和了他们的意愿，漂泊对我来说也习惯了，我何尝不是一个人舔舐伤口来安慰自己快点好起来啊”他的话语中激动伴随着抽搐，然后慢慢的红了眼角，盯着太早的黑夜。
“对不起呀，我不知道你……”我带着歉意对他说道。
他回答：“没事，认识也是缘分，你快到家了吧？”
我明白他是想避开那些话题，我说还有一会儿。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靠在大桥上，双肘放在桥的护栏上，笑靥若花的问我：“你工作怎样？”
我直视着他淡淡的笑，跟着他的调子，回答说：“还好，你的工作呢？”
“你有烟吗？”他突然问道。
我从兜里掏出一盒兰州，抽出一只递给他。他接过烟，放在嘴里，那张白皙的脸上又开始了安郁。他的嘴唇是晨曦中照不进光芒的罅隙，在唯一的昏黑中嘶声低回不成调子，不明不白的成了残缺。我给他点上火后，他吸了一口低下头直咳嗽。我见他那样脸上笑了起来，因地制宜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前些年闰日的时候，残山流着峡水，我也就自己出来了，带着那细细点点的碎钱走了出来。山东被自己望见后，就放把手拼了一下，结果，自己就倒在了人家的裤裆下。赔钱借账房子抵押，什么都没脸了，催帐的人利滚利，见人不爽，在这个最需要的时候，老刘一下子把我释放了出来。我自然为了报他，就跟着老刘混，一跟就是三年，21了，家里的话老子早都给你安排好了，只是触动了不该触动的，也只好乖乖受罪。”他说道。
我没有说什么，抽着烟，那烟雾一圈一圈，一团一团，一层一层，四处弥散着，随着孤寂消失殆尽。
“我叫吴铭，小哥你叫什么？”我问。
他说：“刘子轩”
他又说道：“对了，明天下午抽得出来吗？马戏团我压轴戏，不收你入场券。”他一脸兴奋着。
我斟酌了一会儿说：“嗯，可以，我期待你表演呢！”其实我都不知道明天是否有时间，只是满口的答应，就当是敷衍一下吧，兴许明儿一早他就忘了。
这个时候，他一下子蹭了回来，一下子跑开了，等我回过头望他的时候，他已经离我几米了。他一边后退着跑，一边放开圆润的嗓音叫道：“铭哥，我先走了，今儿晚谢谢你的聊天，我就不送哥回家了，有事，来马戏团找我，记得明天下午！”
我看着他愈来愈远的影子，从拉长到短小再到无踪无影，我看着地面摇了摇头，觉得他真的莫名其妙。

三
时间哗然，突然唏嘘停滞了，每一颗微小的尘埃从阳光里四处弥散。澄黄色的光束直直抵着那些不被人在乎的罅隙，那些素白整洁的笼纱被窗檐边缝隙上的风吹的轻摇，吹动着这个盛夏最温暖刚正的感觉，华丽的伴钟正击中了清晨，那道被黑色打散的耀眼沉溺在没人注意的轨道里喷射出短暂的火花之后愈加夺目。而黑夜的安详也滑进了深谷，滞留在那个葳蕤地方，还没有复苏，时间恒久，那些一去不见踪影的日子，在每一次的峥嵘中有寻回感觉。
阳光华丽，照耀间总会看见有人蓦然回首。我还是去了马戏团，晚上和白天外观落差很大，白天的是蓬荜生辉的，与夜晚的黑夜截然不同。我转身一看，那个白鹤少年，穿着华丽的表演服，让整个人都觉得精神阳光了许多，我仿佛觉得又见到了故人一样，那样的亲切。
他笑着说道：“你来拉，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他跑了过来。
我说：“小哥有请，我哪有不答应的理由啊！”
他微笑到，说着：“谢谢捧场啊！！都忘了让你进去了，走吧。”
这个时候，一个疑似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头发稀少且短，铺满褶皱的脸上笑了起来，只剩下一条不规则的细缝，黝黑的皮肤衬托着整个臃肿的身体，却轻盈的走了过来。他跟刘子轩聊了一会儿，然后他拍了几下刘子轩的肩膀后，继续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刘子轩走了过来，他阐述道他就是老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婆娘被人家陷害近了铁窗，就不明不白的被指了一枪。他是个好人，喜欢帮助迷失的野孩子，帮他们寻找自身的王国。自己一个人收留了许多汉子，把他们留在这里，教了他们自己看家的本领。多年汲取的碎钱也渐渐空了荷包，那群小崽子拿着老刘教的手艺赚取了很多人的眼珠。我脑海里盘旋着风趣两字。
我霎那间闻到，刘子轩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味儿，从这个时候起，那个味儿我就一直没有忘记。
第一排真的很贴切，我高兴，他竟然为了一个聊天者，做的如此，这实在让我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华丽的特效，娴熟的技巧，特别的动作，优雅的舞步真的让我觉得轻松了很多，我留下压力只剩下心绪来洒脱。压轴的时间到了，所有的灯光都黑了，只有舞台中央有一盏夺目的白色光束，第一排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光芒散过来的微弱光芒中还有飘洒不定的尘埃四处悬浮着。刘子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出来。
他说了一段开场词让我至今难忘：从年少的花甲到了破碎很久的时光，是醒目之后发现一切都匿迹而逃，还是躲在黑夜的王国里迟迟不敢瞩目白日的耀眼，直到今昔，我才惘然的发现，黑夜是白昼的混沌，只是每个人都在等待自己的天堂，却忘了黑色也有过往。我为大家带来的节目是 —— 幻 …… ；
我听完他那段开场词的时候，我心里说不出的揪心，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很害怕的白天啊。也许只有在夜里他才是自己的国君。
我的生命里渐渐的跟刘子轩有着千丝万缕的交集，只是两条交集的线却始终没有触碰到对方，每个星期我都会抽空去找他，他也习惯了，我不知道怎么的，只要两三天没有见到他，就感觉少了些什么。我觉得他是一个很传奇的人，两个人也开始明白什么是相见恨晚，无话不说，谈天说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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