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收录★ 《租书店老板》 BY 轩辕悬 【完结】
情缘小屋里面有人发过,觉得是很好的文,所以就在这里重编再发,希望大家喜欢。租书店老板 BY 轩辕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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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看了我两眼,大学毕业分配在农业技术监测站工作,一个月四百块,实在是连自己都养不活才辞职出来。可是,又能干什么?
去过几个人才市场,农业大学专修农作物虫害的人属于最不好销的种群。
搞过运输,天天累得像条狗。家里人也担心出事,毕竟是老钱家的独苗。
做过服装买卖,自觉进的衣服全市(一个很小的市)独挑,就是无人问津,还欠下即将退休的老父两万元。
开过蛋糕店,上门的人都说好吃,可是上门的人很少。
最后,逼急了,把自己多年收藏都拿出来开了家租碟片租书的小店。这时候,一向引以为傲的品味终于起了作用,生意好极,好到让附近的几家店关门搬迁。
老父老母歇了口气,独生儿子虽然离他们的愿望还有距离,总算有爿小营生能好好养活自己了。于是就剩下香火问题。
在这点上,注定会让他们失望。早在青春期,我就知道我是不喜欢女人的男人。
不过,我不喜欢女人却也没打算跟男人交往。在我的认为中,交往好比吸毒,有了一次就会有两次三次然后就是上瘾就是祸患。总有一天东窗事发。老爸三十六岁才生的我,我不能让他一大把年纪被人糟践抬不起头做人。
当然,我明白同性爱不是变态,只不过和别人不一样,可在旁人眼里,同性爱和变态没区别,不是吗?
总之,我单纯地活着。也不觉得生活中没有性,人就不能活。
可是,人不能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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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即使是大家都休息的新年,书店也要开到很晚。这天是年初三,下了雪,天很冷。十点关店便不想再出去,于是睡在店里。
看着《燃情岁月》,嘴里念叨着小布的六块肌,模模糊糊睡过去。半夜,浅眠的我被惊醒,有人敲门。
我很奇怪,问:“谁?”
敲门声不停,但始终没人应声,我心里蓦地一突,穿衣起身,慢慢将卷石门上的小门隙开一条缝。
门刚开,便被狠狠推进来,一个人硬生生挤进。
戴口罩围围巾穿羽绒衫的高个子兀兀地站在我的书屋里,瞪眼指责我:“真他妈贼胆大,晚上能瞎开门的么,有十条命也挂了。”
看着他一件件甩掉衣物,本想回敬几句的我胆战心惊一个字也说不出。——羽绒衫里面只是满满的渗着血的绷带。
他没所谓地躺到我干净的小铁床上,咕哝道:“我发烧了。”等我会过意时,他已不省人事。
我手足无措。
×××
我说过,我单纯地生活,不要女人也不要男人。他呢,比我小,三年前还是个成天混在市面上的小瘪三。一直到我的店里借碟片,品味乱差还不付钱。可总算也是个地头蛇吧,我也从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1997年冬天,这个小子跑过来,冲冲地对我说:“喂,有没有张国荣的片子。”我从我的《覆雨翻云》里抬起头,瞄他一眼,那付打扮能让我把隔夜饭全呕出来——蜡黄蜡黄油腻腻的头发,额上的一绺还漂染成青紫色,左耳朵上穿了个假金环,戴付咖啡色的墨镜,披了件黑假皮风衣,系着镶金属的皮带,还有条肥得不成话的红裤子。
我恹恹地说:“你要看什么?”
“那个鸭片喽!”
我很反感,我知道他说的是《春光乍泻》,这是我看过最好的同性爱片子。虽然我还不算是实质上的同志,至少我厌恶别人把同志说成duck。可是和这种社会垃圾能说什么呢?
我还是恹恹地:“里面什么都没有!拿这个吧,《玉蒲团》,舒琪,邱淑贞,你看——”
“你聋子,老子就要那个,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啊!”
我恨恨在心里回道,你他妈才没有:“有。”
“嘿嘿,我就知道你这儿什么都有。是不是看过啦。”他那令我恶心的黄紫黏头发凑到我鼻头,一股劣质发胶的臭味。
我嗅了下鼻子:“没什么噱头。”便一言不发。
他怏怏地拿了碟片走人,果然,那张《春光乍泄》再没回来。
若干天后,他再次出现:“喂,还有没有啊!最好还是张兔爷演的。”
我暗咬牙,笑眯眯说:“咦,你小子怎么老拣这些个看?”我从上往下瞄他一遍,脸尚算端正,可典型一惨绿少年,瘦得不成样子。
“嘿嘿……”意味深长地干笑了两声。
“笑么笑?”他立马跳将起来,一双秃鹫般的乖戾眼眸死死盯住我,令得我颈上的寒毛根根竖起。
干吗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在这渣子身上总算还有能让我接受的地方——眼睛。除却后天的乖戾,那是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
我收敛了笑,不和他烦:“这个吧,要看就拿走。”拿了个美国同片丢给他,反正我也不指望他能还。
真让我动气的是随后的某一天,我的私藏货被他一扫而空。这小子趁我出去小解,径直把我的小抽屉翻个底朝天。《霸王别姬》,98年这是稀罕货,托人从广州带回来的。《喜宴》,赵文。《愈堕落愈英雄》(不是《越堕落越快乐》),方中信。《全蚀狂爱》,莱奥纳多最好的片子。还有《同窗会》、《人间失格》、《星闪闪》,花了我血本的三套日剧。还有……全被洗劫一空。
现在想想,QAF满世界都是,那些有啥稀罕呢。
临走时,他拍拍我的肩膀,挤眉弄眼朝我做鬼脸,我狠狠地忍着,心里一遍遍念: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真他*的,什么片子不好拿,想要过干瘾,毛片都多的是嘛!
春节过后,多日不出现的臭家伙又摇进了我的小店。
我也笨,立即把我的抽屉抱在怀里。
“你干嘛?以为老子是强盗?”嘴里叼着烟的小流氓给我吃了记白眼。
“你藏的东西不错么!”白眼过后竟是谄媚的笑。“还有没有了?嗯?”
呃……好臭,抽的什么劣质烟草!结果更浓的烟从他的臭嘴喷向我的脸。
“喂!咳……咳咳……”我呛得咳起来。
“哇哈哈哈——”引来他恶意的极夸张的嘲笑。
人的忍耐都有限度。
生平最瞧不惯这种轻浮地痞 。
我昂起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咳咳,这话确实酸得够可以,到现在还老是给他嘲笑。
那个流氓贼兮兮瞥我一眼,没事人似的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操起租借记录就乱翻,一边翻一边念念有词——张华(晔)借《第六感生死恋》——一口白字,还、还用手指蘸了唾沫捻纸页。
我僵在一边,心里的火窜升,燎原,终在头顶熊熊燃烧,这一刻才明了什么是出离愤怒。
我小心翼翼放下怀里的抽屉,一把将这个没品的烂人渣推下桌子,气运丹田大吼道:“滚出去!”
他还是不以为意,嘿嘿地笑。
我是个男人,即使没有太多鲁迅先生希望国人拥有的血性,我还是个男人。
于是,想也没想,一拳挥了出去。
其实,作为一个有涵养的人,我一般决不动怒,二十四年里打架的次数一只手就能算完。而他也没做罪大恶极的事,跟我也不存在阶级仇恨,可我就是这样生气。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拳,铸成两个人一生的冤孽。
他有一米八,比我高半个头,虽然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却显然极具实战经验。我的锐气在挥出两拳挨了四拳后宣告再次进入潜伏期。由于第一拳打在他的嘴上,致使他掉了颗牙——这是过后很久才知道的,他动了真怒。我们打得轰轰烈烈,碟片被踩碎书架被掀翻,震天动地的响声引来一大帮热心人。
他们看到的是,脾气好极的小钱被个地痞流氓打得满脸都是血,人缘好极的小钱被个瘪三混蛋砸了店。
后面的事我已经不知道。我被打晕了过去。很没用吧,一个被18岁小孩打晕的24岁的男人。
我们老钱家就我一根独苗,我的大伯的女婿的二哥就是城东派出所的,当天,那个小子就被逮进了拘留所。这些是晚上在医院醒来时母亲大人告知的。
“早知道开个书店也会挨打,说什么……都不让你……”60岁的老母哭得透不过气,“都是那个老头子,要你报什么农大,要是当初听我的……”
我暗暗惭愧,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们操心了。
我还是有些头晕,第二天留院观察。
坐在病床上,喝着老母煮的红枣银耳莲心汤,我漫不经心翻着《篮球飞人》。
“哈哈哈——”樱木花道真是可爱的人。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三井。
“请问——”不知何时病床旁边站了个瘦小的妇女。我确定不认识她。她的脸上抹了很厚的一层粉底,但还是遮不住满面细小的褶皱,大概比我妈小不了几岁。后来才晓得她只四十出头。
“请问你是钱季鹰同志吗?”
我皱眉,据说季鹰是古时候家乡一个著名诗人的字,自诩学识渊博的父亲由此为我取名,但我是钱季鹰,不是钱季鹰同志。
“有事吗?”我和善地问。
一大袋香蕉苹果出现在眼前。“对不住对不住,我是沈斌的妈妈,他不应该打人的,都是我没有教育好,对不住……”
原来那个小子叫沈斌。打过一架,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就是点水果,不好意思的,都拿不出手。沈斌还小,过年才19岁,我还想他上进一点……到你店里打架,说是打坏东西,又打伤人。我晓得要赔钱,可……家里真的没什么钞票了。我以后一定好好教育他。现在他都进了班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么瘦小的母亲怎么养出那么“彪悍”的儿子?老实讲我也不想多计较,毕竟是个孩子,而且还是我先动的手。“不用你赔钱。不过抓你儿子的是派出所同志,求我有什么用。”
老妈妈嘴一扁,都快哭出来,我向来见不惯女人掉泪,忙说:“别这样,过几天就会放出来,没事儿没事儿!”
眼泪四溢的老脸睹之心酸,我禁不住有些后悔,心里暗叹,姓沈的小子,这下你可会受些教训?!
抹去白粉上的眼泪,妇女又拿出一个袋子:“我晓得弄坏了你店里的录像带,这是从他那里找出来的,回去我再找找——”
我刚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探视的老母已经旋风般冲进来:“你还有脸到这里来?看我们小鹰好说话对吧,你那个流氓儿子迟早会进班房,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个流氓有九条命也赔不了……滚,滚,滚!”
妇人众目睽睽下提着水果丧家犬般逃出病房。
我再皱眉,老母的话已经铺天盖地:“你别心软。被打得都要死了。你死了宝宝妈妈怎么办。哼,一点点苹果就算了,那有这么轻巧的事情!”
至此,我已经很后悔,沈斌他妈妈真的很可怜。
我打开袋子,里边大概四五十张碟片,我的私藏一张不少。
“你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以前是后街上有名的小寡妇,姘头多得数也数不清。婊子生养流氓,说得一点也不错。你千万别心软。”
唉,碰上儿子的事情,再良善也会口出刻薄了。
袋子里除了我的碟片,还有些别的拉拉杂杂,《暗花》、《古惑仔》、《午夜牛郎》、《侠圣》、《狙击手日记》……竟然还有《胭脂扣》、《阮玲玉》、《蓝黑白》。
我的私藏,并不如意料中寂寞地伤残地躺在垃圾堆,他们毫发未伤。我怔怔的。
老母还在絮叨:“一定要他蹲监牢……”
“算了吧!”
“你这孩子——”
在我的再三要求下,钱家上下总算决定放过沈斌。
可是,我堂姐夫的二哥回来说,沈斌那小子吃了豹子胆,在拘留所里的第二个晚上,就把同关押的一个壮汉打成重伤,断了三根肋骨,瞎掉一只眼睛,脾脏都差点踢碎。
我倒吸一口冷气,比起这些,我的所谓伤势真上不了台面。干吗啊,那么不安分,这回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出来了。
没几天我又生龙活虎,照常去看店。
刚开店门,两个痞子打扮的小流氓找上门:“姓钱的,你狠,玩儿阴的!这么损咱沈斌,等着瞧咱们!”
什么玩阴的?我莫名其妙。
“别妈的装蒜,谁不晓得狗娘养的吴老鸟儿是干吗的,你们钱家可够狠!”
光天化日他们没敢怎样就走了。
我越想越不对,立马去问二哥。
二哥抵不住追问,讪讪地说:“这小子老不服管,再说又是打了你钱大弟,我们琢磨着就、就………就把他和吴老鸟关一起,本想……谁想他恁狠,吴老鸟那么个大块头,你没看见,一身疙瘩肉,被揍成那个样子……”
我直直看着他。
“你小子,这也不是你妈托我么——”
我还是直直看他。
“好,好——听说吴老鸟儿以前搞过那玩意儿,先前这我不知道,你二哥还没这么缺德,我真不知道!”
“搞什么玩意儿?”
“唉,还能什么玩意儿,说是弄过几个小男孩。”二哥见我愣在那里,拍我:“大弟,这事儿真不能怪咱,我出了事才听说的,不然也不会……”
我点点头:“当然不能怪二哥.。”便走了。
回去把事一说,老爷子发话:“这事咱办得不地道——”
话没说完已被母亲拦下:“说什么啊你,这是蛇鼠一窝,报应!唉,你看,那帮小流氓会不会打击报复?”
×××
我心里凉凉的,几天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是沈斌乖戾漆黑的眼睛和沈斌妈妈布满皱纹的老脸。我决定到沈家看看。
沈家在城里唯一没改造的老街上,三间相连的破瓦屋,门口搭了个小披作厨房。
沈斌的寡妇妈妈叫丁红梅,是棉纺一厂的工人,原先姿色照人风流过一阵子。后来搭上了个虐待狂姘头,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据说有一次被救出来,赤条条的身上烫得全是血窟窿,还穿了鼻环脐环阴环……也难怪会老得这么快。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8 10:20 编辑 ] http://bbs4.2046year.com/upload/0111/0509/09234543187.jpg
2
丁红梅看样子很怕我,蹙缩着老脸,窝在那张黑漆抹塌的板凳上,见我去看她显得挺感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
照说好歹家里也算有个女人,可整个屋子脏得猪窝都不如,屋里一股酸溜溜臭烘烘的腐臭味不说,桌上积了老厚的灰,放着吃剩下的半碗泡面,也不知搁了多少天,结了绿绿的一层霉菌。地上根本见不到原本的红砖地板,踩在上面软软的,是花生壳、瓜子壳、烟蒂和一些不明物织就的地毯。
有些了解为什么沈斌那么容易让人联想到垃圾,生活在垃圾堆里的很难不成为垃圾。
老女人似乎也有些难为情,到灶披间里拿了块应该称作抹布的东西,在桌上、凳上擦起来:“钱同志,你坐,你坐!我帮你倒杯水好哇啦?”
又是同志,唉,就这地我哪还敢坐:“你别忙了,我就是来看看,没事,我马上就走。”
拿抹布的手停下来,似乎怔怔的,抖嗦着灰白的唇有些着慌:“就走啊,别啊……”
这时候又隐隐约约有了些昔日的影子,可怜得紧,我更叹了气,我怎么就挥出那拳呢,那种家伙根本不用我来教训吧。
“钱同志,我们、我们小斌他老提你呢!”老脸笑得尴尬,嘴角牵着,却像是哭。“他说你是大好人,他看录像你也不要他的钱,他可学了不少好东西,过年他还想给你送东西呢……你说他怎么就打你呢,不能啊,肯定就是犯糊涂了,不是故意的,你说能不能就放了他啊?”
这,看样子她都不知道她儿子又打了人了。
那小子说我是大好人,我还免费给他看录像,说得跟真的一样。
不过他就在这猪窝里看我的世界级名片,也太没格调了吧。
我心里总有点不好受,没呆一会就走了。
过了些时候,听说被沈斌打的那个大块头死了。
我真是挺悔的,你说我跟个小孩计较什么啊。家里老头也唉声叹气,说我们损了阴德。老娘嘴上硬,心里多少也不自在,特别是知道那个大块头是个贩卖小孩的人渣后,可更多是担心会被打击报复。不过那些沈斌的兄弟也没见动静,连沈斌的妈妈也没再出现过。
再过了些时候,开庭宣判。
我偷偷混进去旁听。
那个小子被押出来,我是大吃一惊,竟然精神奕奕,没事人一样。亏我还做过很多坏打算,比如被逼疯了,被打残了,至少也要沮丧消沉憔悴绝望才像回事吧,偏偏比在外边还精神。还好看些了。我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我想,牢里的饭再难吃也比那个猪窝里的垃圾好吃,牢里再不舒服也比那个猪窝舒服,怪不得长肉添精神了。而且头发削短了,衣服也换了干净利索的,表情也正经些,确实还成个人样。
竟然成了阶下囚才有了人形,唉。不知他老娘丁红梅作何感想。
我看她坐在旁听席上,缩着两个肩膀,扑簇簇掉眼泪,心里又难受起来。就那个混球见着老娘这等凄惨模样一点悔意都没有,真也活该受些教训。
可当审判员宣判他过失杀人,入狱十年,我还是惊讶。难道不算正当防卫的么?
那个大块头……
应该是正当防卫啊。
丁红梅哭得惊天动地,还似模似样喊着冤枉啊,冤枉啊,硬是要扑上去抱儿子,这时候,总算看到沈斌的头往上扬了扬,眼睛闭了闭,然后被警察带走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看过我。
好像不是我害他有今天。
我那二哥过后还来向家里老头解释,说公安检察院法院也还是XXX管的,还是讲公道的,只是那个小子自己吃错糖,咬死了说是俩人打架不小心下手重了。没法判防卫啊!
我心里突了突,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斌那几个小流氓哥们后来又来过一次,倒没打砸抢,只冷冷说,我们沈斌够种,硬是三拳打死吴老鸟,也算是在道上扬名了!
我操,他还以为是自己是花和尚鲁智深啊,还道上,切,看多了古惑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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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还是开着我的租书租碟小店。
转眼都到夏天了。夏天到,学生放假,生意好起来。
小姑娘喜欢看爱情小说,我就进了好些个台湾盗版口袋书,虽然工商局查盗版查得紧,可是不能看着钱不挣啊。我把盗版小书都藏到里间,熟客才能进去挑。要是有人来查,就把里间的门锁上,倒也躲过了好几次突击检查,也做出点小名气,离得远的很多小姑娘都到这里借书。
后来其中一些小姑娘让我进点漫画。其实店里有漫画,什么篮球飞人神探柯南圣斗士星矢电视里放得热火朝天的都有,她们撇着嘴说,那什么朝代的啦。
都过时了?我确实有些迷糊,说实话,我们这辈小时候看武打书看港台片,接触的动画片也就是大闹天空阿童木忍者神龟变形金刚,对所谓漫画的认识还停留在连环画层次,所以进的漫画书比起碟片来可就差得多了。小姑娘们嚷嚷着什么绝爱乱马浪客圣传我真是不懂,不过做这行赚的多的还是小孩钱,必须不断吸收新知识。我就试着进了《绝爱》和一些她们点了名的“经典”,顺带也拿了一套她们推荐过无数次的日本爱情小说。
结果生意可真是好。一群群小姑娘争先恐后排队借书。
我纳闷呢,我们那阵看乔峰楚留香萧秋水也没这么大劲头。啧啧。
小店地方小人多,一到夏天就像火炉,我寻思着装个空调,可又觉得浪费。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啊,都付电费得了。
那天,热得不行,大中午天,也没人来了。
我抹了把汗,伸个懒腰,打开店里的电视,唉,只能看电视,原先的那台二手新科VCD终于寿终正寝,我还寻思着买个DVD机。
唉,都要花钱。
“嘿,姓钱的!”店里走进来三个小流氓,我认了认,竟是沈斌的那几个哥们。都多久了啊,怎么又来了呢?
“才几天啊,不认识咱们了?”看那三个人虽然脸色不善,可口气却并不很差,我松了口气。
毕竟都是小孩么,虽说事情过去了,可是,我总忍不住要想,要不是我,那个小流氓至少不会这么惨,十年啊,他现在十八岁,出来就是二十八。在里面哪能好啊,十个小混混进去十个大坏蛋出来。我联想力又丰富,立马想到很多监狱小说和电影,唉。
说到底,我确实有点对不住他。
于是,我的口气格外地好:“怎么不认识你们呢,不是沈斌的兄弟么,他在里面怎么样了?”
那三个人也就为首的还能看看,有点像小一号山鸡,另两个发育不全,还叼着半截香烟充老大,我直想笑。
“算你有点良心,他好着呢!”最小个的那个哼哼。
“你们有什么事儿,借碟片?我优惠——”
“呸,谁要看啊,也就沈斌喜欢那玩意儿!”他们互相望了望,小号山鸡恶狠狠地说,“喂,你们姓钱的把沈斌坑到牢里呆十年,你好歹也得表示表示吧!”
他们要敲竹杠?
我关了店门,被他们拉拉扯扯走了一路,那个热,汗流得眼睛都睁不开。
我又被拉到老街上的沈氏猪窝。
“你们干吗啊,我自己走不行么?”我被推推搡搡进了屋。
上次还只到了客堂间,这次给推到里面睡人的屋子(我怎么都不觉得能叫“卧室”),还能看出点颜色的搓木大床,挂着黑乎乎的白帐子,里面躺着个人,应该是丁红梅。因为乱发蓬头,肚子大大地鼓起来,胳膊、大腿细如柴棒,我几乎没认出来。
据说,她,快死了。
怎么会这样,我头里乱哄哄。
这跟我不搭界。
他们都说了她早就是晚期乳腺癌,根本没钱治病,现在癌细胞扩散全身,在家等死。
就是啊,她自己得病死的么。跟我不搭界。
可,上次看她,也就老些,邋遢些,好像没病啊。
不会是给气出来的吧?
我头里更是乱哄哄,他们把我弄来干吗,又跟我没关系。
那三个人也不避讳,大声嚷嚷:“她快死了,沈斌在里面,他们家没亲戚,我们也没钱,人死了总得弄个……那个追悼会吧!你,你们家……你总得出点钱吧!”
追悼会?我笑。会有人来追悼这个生前风流过的寡妇么?
他们是问我要钱来火化她,买个盒子装她的骨灰来了。
我看小号山鸡眼睛竟然有点红,唉,他们毕竟都还是孩子。
丁红梅醒过来,回光返照,还算清醒,看着我认了半天:“钱同志啊,你来看我啊,我们沈斌说你是好人,你要多照顾他!他不是坏人,是我害了他,他不是坏人啊……”
鸟爪一样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冰冰的。大热天我竟然没了汗,还凉凉的。
我瞒着我妈偷偷给这个女人办了丧事。
一切从简,竟然也用了近一千块。够我买半个空调,两百多张碟子,几百本书……
这个寡妇竟然一点钱都没攒下来!连沈家的房子都是公家的,那个虐妻犯的单位看他们可怜没赶他们走。如今房子空着,当然得收回。我又去翻了翻,除了垃圾好像什么都没剩下,真怀疑丁红梅从哪里弄来钱给我送水果。
不对啊,我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在垃圾堆里翻了又翻,总算在沈斌的小铁床下面的烂木箱子里翻出个扁扁的纸盒子,里面是塑料纸,再里面是一台五成新步步高VCD机。竟然不脏,没积灰。
沈斌那几个哥们在一旁咋呼:“哎呀,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好歹也能卖点钱呢!”
“得了,沈哥最心疼这玩艺,能让卖么!”
“埋他老娘啊,再心疼也得卖。”
“这都半旧了,能卖多少钱?”
“对啊,钱哥,能卖多少钱?”
真是小孩,我帮忙料理后事,他们就改口叫我钱哥了。
我把那台机子搬到我店里,店里正好没有VCD机,也不用再添DVD了。
嘿,这台破机子还挺耐用,什么烂碟都读得出。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8 10:24 编辑 ] http://bbs4.2046year.com/upload/0111/0509/09234902126.jpg
4
经过这件事,照理说真该结了。可我心里隐隐觉得……隐隐觉得什么,我也不知道。
反正还是过日子呗,经常相亲。嘿嘿,还老给相中。我都快成拒绝专业户了。渐渐地,钱家小子眼界高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介绍对象的也慢慢少了。当然眼界高那还是好话,估计再过两年就得说我有病,还是见不得人的那种。
到时候再想个说法吧,父母都想孙子想疯了,要不结个婚算了,可又不能坑别人啊,要不离开这儿索性找个男人,可好不容易有了点事业基础(我吐,不过我可真打算开小钱连锁音像店哦),唉,做和尚得了!
想再多也是白搭,到时候再说吧。
到九八年年底的时候,我请了跟老钱家沾亲带故的小姑娘看店,我准备到城东开发区开第一家分店。那就忙起来了,得进不少货。
那时候进货无非去两处,要么南下广州,要么东进上海。
我这次两个地儿都没去,主要觉得人生地不熟的,那里虽然货比较全可我也占不了便宜,反正开个新店要的更多的是大路货,什么地方都有得批发,所以就近去了N市。
当天来回,早上四点半就出发,天蒙蒙亮在N市吃早饭然后赶去挑碟子挑书,中午随便吃点啥,下午再赶回来。
结果那天特别顺,碰上个老熟人,没两下都搞定,竟然还免费帮我送到车站。
看时间还早,我晃晃悠悠四处乱逛,批发市场都到城郊了,什么都没有,我正想着要不坐车进城看看——
呀!
到N市批发书也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发现,原来N市监狱就在书市附近。
嘿,沈斌那小子不就关在这儿么。
左右没事,鬼使神差,我竟然去看望沈斌。
管教干部挺温和挺朴实的,没像我想的那样,我原本以为监狱里的牢头都长得跟《沉睡者》的鸡奸犯一模样,或者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典狱长那么阴险。我承认我比较幼稚和想象力乱丰富。
管教说沈斌好像没亲人了,来看他的都是以前的一些猪朋狗友,他大概觉得我算是唯一一个来看沈斌且比较正经的人。
他还说沈斌太年轻了,要是再晚几个月生,就是未成年,根本不会关到这里,这里太复杂,让我一定要多关心沈斌,把他引到正路上去。
我连连称是。
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可,我凭什么关心沈斌呢。要不是我的那一拳。我,嘴里涩涩的。是啊,他实岁也就十八。
那时候N市监狱还没现在先进,不是隔着玻璃窗打电话的格局。就是一个大房间,一大溜桌子,犯人南,探视者北。
我看他进来,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我来干吗来了啊。
我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看他。
他比以前胖了,没那么惨绿惨绿,还长了个子。
其实他眉目间还是像丁红梅,挺清秀的,眼睛里少了些乖戾,只是还是黑黑看不透。
他也不说话,没表情,死死抿着嘴。
愣了半天,总不能不说话啊。
“我,我都没带什么东西来,早说呢我给带点东西……”
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很久很久以后都给这屁孩笑话。不过可能是挺傻的。
他还是不吭声。
我想,我其实不欠他啊,他老娘还是我给安置后事的呢,我……
“里边还行吧,有没受欺负?”
……
“你好好学习。”我记得他一口白字。
……
我后悔了,真有病,自讨没趣。
“那,我走了啊!”说完,我站起身。
“喂,我挺好的。我犯这罪,在里面是这个。”
看着对面的小孩儿挺起大拇指,脸上的笑还是有点痞有点轻浮,可也暖暖的。
我点点头:“那就好。你还是好好学习。你妈说你是好孩子。”
年轻的脸沉了下来。
我说错话了?丁红梅还是很疼这儿子的。
突然,他也站起来,朝我支支下巴:“哥们儿,你那些碟真不赖,里面可没得看。”说完就走了。
从监狱出来,我觉着,这下真结了。
他在里面也还行吧。比进去前强。
等他放出来,我都三十好几,小老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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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其实呢,他现在就躺在我的第三家分店里。
现在不过是2001年年初三晚上。
唉。
还浑身是血。
我怎么就给缠上了这么个冤家。
他放出来的时候其实才被关了两年零两个月,离现在大半年样子。
据说是监狱失火,他抢救国家财产不算,还救了n个管教干部包括当时到N市视察的一个中央领导。而且他平时就表现良好,两年内自考了计算机大专文凭,年纪又很小,身世又可怜。
于是,就给提前释放了。
你看,走的什么狗屎运。
那天他跑到我刚开张的第三家分店时,我愣半天。
小伙子头发贴着头皮一薄层,穿着白色大汗衫,夏威夷短裤,倒是很利索。不过耳朵上还是戴了个耳环,确切说是耳钉,不仔细看都不会注意那种。
帮我看店的沾亲带故的小姑娘阿芬眼睛都亮了。很帅么?
想他当初的德行,我暗暗摇头。亏那小姑娘还动过我脑筋,三天两头跑到我家去主动承担家务,把我妈给乐的,以为这就是孙子他妈了。
沈斌说要请我吃饭,谢谢我帮他妈料理后事。
“给个机会么!嗯?”也不叫我声哥,他几个兄弟这几年屁颠屁颠在我俩店里窜户,钱哥钱哥叫得可欢了。
他倒好,还那样,轻浮——
“喂,别动手动脚!”我把他放在我肩上的爪子拿开,丝毫没觉得话里的不妥。
更得寸进尺,一只胳膊伸过来,勾肩搭背把我硬是弄出了门。
“你怎么老是这么别扭!”嘴里还咕咕哝哝。
我恨,咬牙切齿。怎么他能高出我那么多,过了三年我怕连挥拳头的资格都没了。再说,我别扭么,我别扭在哪里?胡说八道。
我跟他不是仇人么,就算没仇了,可也全结了啊,结了啊。我就是不想跟这人扯一块儿……
哎呀,我那阿芬小姑娘必定要跟老娘嚼舌头去,又得烦了。
兴许我觉得亏欠他的,兴许我觉得他没那么讨厌了,反正那天就跟他去吃了顿饭,吃完,我死活要我来买单。我看他有点不高兴。切,不高兴什么,你刚出来哪来的钱请客。
我人瘦,胃口却好,下定决心自己付账更要吃个够本儿,都没顾上跟他说话,一径奔着吃了。
“喂,是我被放出来啊,你怎么像饿了三年呢!”
我含着一口叉烧,抬头看他竟然嘟着嘴气乎乎坐在那儿。
我想,一切开始变化就是在这一刻。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从来没喜欢过谁。就算我喜欢男人,可我也从来都没看谁顺眼过。
我当时觉得自己是同情,怜悯。
不过,谁说的,由同情、怜悯来的爱情反倒实在。好像是郑智化说他宝贝。
我看他气乎乎的,连忙吞了叉烧,问他:“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啊,我帮你看店吧!”
“啊?”我老娘肯定得跳,虽然我们知道怎么回事,可这地界谁不知道他杀过人,谁还敢到店里借东西。就这会我跟他在这儿吃饭,好几只眼睛贼溜溜偷瞄呢。
“怎么,怕老子砸了你的小店儿?”他撇过头。
我伤了他自尊?
“也不是,这,工钱小么?”我陪着小心。
“嘿,你还真以为我看得上你这破地方,得吧!”他转过头来,竟然在贼笑,根本没不开心了,“我有地方去,你别瞎操心!”竟然又伸过手来,在空中停顿了大概一秒钟,放到我肩上。看我要开口,马上又移开了,“嘿,我不动手动脚。”
我琢磨,他本来想把手搁哪儿啊?
半天才回了一句:“谁操心了。”
他垂了头,又抬起,跟我说:“哥,谢谢你。”
很认真的口气。
其实,我想,我根本都没跟他解释过,把他关到那个混蛋一个牢房不是我的主意,因为虽然不是我的主意,总是跟我有关。
他怎么好像从来都没恨我,报复我,报复我们老钱家。
我对他也没做什么好事。
要不是他救人救火,现在还吃牢饭呢。
“谢……什么啊!”我咬了咬嘴唇。
我娘说我伤心的时候才会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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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很喜欢《春光乍泄》,喜欢那个细节。
因为陪任性张国荣晨跑而发烧卧床的梁朝伟“好辛苦”,罪魁祸首却大言不惭半拉半求加撒娇逼着他爬起来给自己做饭——“我饿死了啦”。“你还是不是人,逼着病人给你做饭!”喊着这个话的人犹豫几秒后还是在做饭的时候,拿颗鸡蛋放进去。
就是因为这个细节。
和沈斌看完碟子已经老晚,他伸个懒腰,自在地像在自己家里。
“知道我喜欢这个片子什么?”
我看他。
“里面黎耀辉好好命,还能写信给老爸,还能低头认错从头来过。”他是笑眯眯地说着。
你没有亲人,不能从头来过么?心里忍不住难受。
“嗤,瞧你那眉头皱的,信啦?骗你的,让你可怜我呢!我可是没爹没娘的。”嬉皮笑脸的,一付得意的小样。
然后抿着嘴认真说,“我呀,就喜欢梁朝伟,真会疼人,换了我是何宝荣,死皮赖脸也跟着了。”
换了你是何宝荣?
你——
“哥,我喜欢男人的。”声音低下去。
我看他,他眼睛看着地,睫毛好长。
口干舌燥。
是么,我也是啊。
“哥,我喜欢你。”他抬头,盯着我。声音还是轻轻的,却一个一个字地敲到我胸口上。
脸好烫,我四处乱望,躲避他的黑黑看不透的好看眸子。
咽口口水。
我……我也是啊。
他的手伸过来,拉住我衬衫袖口。
“你呢?”
……
“我觉得你是好人,我没看错。”
……
“你来疼我好不好?”
……
我想哭。我特别想哭。
他手足无措抹着我的事实上已经流满脸颊的眼泪,有点慌。
“我……你别哭啊!我……”
紧紧搂住他,虽然比我小,却比我壮实的孩子,他肩膀比我都宽了。
他全身在战抖,反手用力抱住我。我都觉着胸闷了,俩人才分开。
大眼对小眼,红眼对黑眼,竟然有点尴尬。
“你眼睛特像兔子。”话里带着点调笑。
我咬住下唇,这回不是伤心,有点恼。多久没哭了,有没二十年?
就在这间屋里我们还打架,那时候的他……怎么会想到有现在。
他死死地盯着我,秃鹫盯死人的那种。
我更恼,我比他大好不好。
他又扑上来抱住我。
我真是从没过经验,跟别人亲密接触的经验。不过,现在知道了。很舒服。
他身上的味道,男孩子的,青春的味道。
头支着我肩膀,他闷闷地说:“我真喜欢你,老早就喜欢你了。”
“嗯。”
“你早就知道?”他推开我,又嘟嘴。
“啊?”我不知道,不知怎么就到了今天。他早就喜欢我么,以前那个满头黏黄头发的小地痞么,三天两头赖到店里来的人,喜欢我么?我竟没怎么惊讶。
自然而然就摸摸他头,毛茸茸一层短发渣,这样反倒清爽。
小脸有点红,又趴到我怀里。
“我就想你是和我一样的人。不过,要知道你那么容易就上钩,也不用受那么多罪了,那时候就该直接来。”
直接来?那时候啊,要是那时候,直接说,得吧,我把你劈死。
“喂,你就不吭声,我晓得,你那阵可瞧不上我了,见着我像见了鬼。”
他胳膊上更用劲,我腰给他箍得生疼,我挣了挣,他却死都不放。
“哎哟!”肩膀上痛得钻心,这死小鬼竟然咬我,“你是狗投胎啊!”
“出声儿了?”
他火辣辣的眼神,黑黑的眸子,似乎放出点光亮,不那么看不透。
“钱季鹰,我们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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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叫我哥。”我喜欢他叫我哥,很有感觉。
我的名字太老土。
“哥。”他笑得暧昧,“做不做嘛?”
我也想试试,虽然想过很多次出家做和尚的事,可一辈子做童子鸡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我很紧张,不过不想让他看出来,好歹我是他哥呢。
幸好我有时候睡在店里,还有些洗漱用品,我催他去刷牙洗脸洗脚——洗屁股,我支床铺被子。
“你洁癖!”
我啐他:“就你那脏样。”我可没忘他家那个垃圾堆。
死小孩不情不愿去一边洗漱。
我突然想,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哦,想着就偷偷瞄他。
“啊——不要脸!偷看!”我被他叫得窘死了。
“叫什么,联防队还以为有贼呢!”顿了顿,再嘟哝一句,“看看……又怎么了。”
他屁股还真白呢。
他坚持要关灯,我也不好意思,就关了。
小铁床很窄,俩人窝在一张毛毯里,只能抱得密丝密缝。
我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腰侧一根根的肋骨,小小硬硬的乳头,腰背,结实的屁股,和他的那根。一一摸捏过来。
“还有大半夜呢……别急……”他粗粗喘着气。
我就是急,堵上他的嘴,高露洁的味道。他有三十二颗牙,操,我才二十八颗……
下面早就硬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可我没做过。
他竟然闷笑,凉手一下子握住我的,上下揉捏起来。
啊——啊——啊——我死咬住下唇。
爽。
比自己做爽一百倍,他的手,啊——
是嘴,他的嘴包住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里雾里九天里完全不知道了。
等我到了实地上,俩人汗腻腻,他的那个直直顶着我大腿。我伸手,握住。
呀,抱歉,第一次手劲大了。他吃痛下,嘶叫了声,我慌了,他却乐得直笑。手一把包上我的手,在他的上面从缓到慢动起来。
结果两只手动来动去,我倒又硬了。
“挺能的么,哥。”他泄了一回,贴着我耳朵吹啊吹。
我急着呢,在他大腿上摩着。原本还以为自己和尚命,二十的时候都对这个没念想,看来还是没遇对人。
他还逗我,手直接伸到我后边使劲儿按压,我吓一跳。不用吧,这个不用吧。
“噗——,看把你吓的。”贼手缩了回去,我倒过意不去。“上我吧,嗯?”
啊?
他折个身,往手里吐了口唾沫,伸到后面,好像是抹了两下,再握住我的就要往里插。
再没常识也知道,那里又不是天生用来插的,哪那么容易。
“用、用手就好了。”
“罗嗦!”没开灯都觉着他的眼睛在放箭,那么想让我上啊。
我也是箭在弦上,想客气都客气不了,就着他的手,把住他的腰,就直接上了。
我做好了失败的准备,还在用剩下的约万分之一的脑细胞去想能不能用雪花膏代替润滑剂,竟然顺利直插到底。
是紧,可是,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被上了,而且也不是第二第三次,是第N次。
不过那时真管不了了,真是爽,我冲啊冲啊冲啊,等我爽完,才发觉身下的他有点发颤,不是有点,几乎是在打哆嗦,背上全是汗。
“疼么,我……”
他没吭声,隐约看到他爪子紧紧攥着床边的横杆。
我,我怎么那么混,忙伸到他那处,没出血。我知道没出血。可他前面缩成一小团了都。
“斌斌,痛么,我不是人,你说话啊……”
“我、没事。”声音像是牙齿缝里出来的,“这次、饶过你,你等、着,下、次轮到我……”看他难受成这样,还故意带着点调侃安慰我,心里乱难受的。
这小子。
让他伏在我身上,抱着他,他的下巴支着我肩膀。他喜欢这姿势。
轻轻刮着他的背。他的背没大腿滑腻,好像有些疤痕。
想了想,我还是问出声:“那时在看守所,那个姓吴的有没占你便宜?”
感到他一僵。他不吭声。
我真是太对不起他了。
他不在法庭上说是正当防卫,根本没啥奇怪,这种事情宁愿死也不想别人知道吧。这倒好,我这么上他,我……
他突然亲我。
“我不是正当防卫,没等他动手就往死里揍他。”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斌斌,你……”
“我最恨那种人。”声音里真是有股冷森森的杀意,我信了。
是这样么。可为什么。
我真想再问,你先前,谁跟你……
可他累得那样,那还问得出。
过去就都过去吧。我想和他一起。
早上我醒的时候,他都在穿衣服了。
他的背上很多一道道的白色疤痕,只比肤色浅一点,看样子是旧伤了。近腰的地方还有块茶杯口大的褐色疤痕,不知道什么弄成的。
丁红梅的姘头是虐待狂。
他发现我醒了,急着就转过身:“你又偷看!”
我伸出手:“来让我抱抱,斌斌。”
“肉麻。”他恶虎扑羊压到我身上,真得庆幸铁床的牢固。
我紧紧抱着他,紧紧紧紧抱着他。“下次你上我。”
“这还用说。我技术呱呱叫。”
×××××××××
他第二天就去了上海。
我真想留他。又有点不好意思。
他笑我。
还向我保证,一定好好学习,不走邪路。
可他食言了。
[ 本帖最后由 skwstc 于 2006-11-8 10:40 编辑 ] http://img.photobucket.com/albums/v384/heidi79/jx2/13.jpg
9
他走后没多少天,我正好去上海进货,准备进完货和他一起回来,他老娘丁红梅两周年忌辰到了。
想想真不可思议。
坐在东进的火车上,也不知道怎么了,礼拜天还那么多人去上海,挤得够呛。我买的还是站票,站了一个钟头有人从苏州下才坐上位子。
好久没去上海进货了,这次去也多半因为他在那儿。
他去了上海,我真的惦记。
真的和他做了。
每想到这儿总要咽口水,即使很久很久以后都是。
我的生活要发生大地震了。
有点害怕,确切说还不是害怕,是紧张激动加惴惴不安。常常一个人想事情,手上捏出一把汗。太脱离我的预计,我怎么就让它发生呢。只是当时早顾不得了,他垂着眼睛,抬起头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就为了这一刻,我也顾不得了。
我想我根本没我自己想的那么淡定。
想抽烟。
难免会想以后要怎么办。
根本不能也不想让他离开我的生活。可……
再说吧,我有些乱,我没他那么笃定。他怎么那么确定,如果当时我拒绝呢,如果我根本不喜欢他呢,如果我上了他就玩完呢……
他年轻比我有勇气,还是他本来就比我勇敢。
想起他承受我时簇簇发抖的背脊,我咬紧牙关。
至少我是他哥,不能不如他。
文庙也挤得够呛,幸好拐拐转转到了外围小铺子,挑了点动画。现在时兴动画了,电脑放的那种,质量很不好,只能卖不能租,租了几次就不能看了。不过确实有不少好货。
回去还是坐快客吧,火车站查得挺严的。
这时候我都知道那些女孩儿干吗争先恐后来借书了,好些都是冲什么BL来的。BOY’S LOVE。真够新鲜,女孩儿怎么会要看这个呢。我还试着问过阿芬,小姑娘看起BL,哦哟,要是高考能这么上心,早不在这儿看店了。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她还说什么来着,这是真爱,你不懂。
啧啧,我不懂,她懂。
起先吧,还都是小日本的东西,这些时候台湾的也出来了,不过质量差多了。
唉,这租给小姑娘看真好像有点缺德,年纪也太小了点,可,有生意不做么?转念想想人小日本看了这么些年,不也还挺狗日的,说不定小孩儿从小受变态教育,以后不受人欺负。
出了文庙,拿了他的保全公司地址问人,都说不知道,后来问到了警察叔叔,说是“××公车转××公车再转××公车,然后走一站路到”,结果他同事不认可,说还不如“先打的到人民广场下地铁到××站后转×××公车”,这样虽然多花十块钱,可是不多走一步路。
我都不知道听谁的,唉,上海就这麻烦,贼大。
好不容易摸到那地方,是高层大厦,幸好穿得还算挺刮,进去没被门卫难为。到了二十五层,找到“保利美保全公司”,整个公司就是一套三室两厅房子,要么是休息日,就只有一个小弟在,比沈斌还小。“你找斌哥啊,他马上就回来。”挺热情的小孩儿,给我倒了水,让我坐。
没多久,他回来了,后面跟着五六个大汉。进门瞧见我,脸上竟然红了两条,有点羞。虽然就那么一两秒,我却看得心花怒放。
他穿得也齐整,T恤牛仔裤,头发长长了些。
听他跟后面人说“这是我表哥”,那些大汉都挺恭敬朝我点头,看样子他还是个头儿?不过感觉有点怪怪的,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后来俩人进了个小店简简单单点了几个菜,两罐啤酒,坐下来。他也不坐我对面,跟我挤在一边。
我看他在保利美(暴力美?)公司混得不错,就没好意思提让他帮我看店。
他吃吃酒,就朝我瞥两眼,也不说话。我在桌下踹他,害羞啊?
“我怕你生气呢。”
嗯?我看他。
“你没生气就好。……那个公司还不错吧?”他吃菜,不看我。
“不是歪门邪道就行。”
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个东西给我看:“公司给配的手机哦,漂不漂亮,三星最新款N188。有这个联系就方便多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就今天,你给我打一个,我立马接你去。”毕竟还小,有了新鲜东西就抑不住兴奋。“过些时候我发薪水也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那时候手机还挺稀罕,不像后来拣垃圾的都人手一部。他们公司给配的还是个进口的,得三千吧。其实我也想买一个,就觉得没大必要。
他看我没什么反应,抿了嘴,讪讪地把东西收起来,一付小心翼翼怕我生气的样子,我一阵心疼,自己怎么就不懂疼人呢。
放下筷子就去掏他口袋:“哟,收这么快,怕我抢了啊?以后啊我天天给你打电话,你给我付电话费,就怕到时候你薪水不够用呢。”
“这可你说的,不准赖!”顿时就笑开来。“我薪水要不够用,就用你的啊,谁让你是老板。”
他的变化真大,以前,又拽又轻浮,还乖戾,什么让他改变呢,年纪变大,牢狱生涯,母亲的死,还是——我?
自己也真够自大的,我闷笑。
“喂,你笑什么?我要你笑,要你笑我——”他掐我腰眼,我最耐不起挠痒痒,差点把嘴里的饭菜给喷出来。他一边帮我顺气,一边乐得哈哈直笑。
看他像同龄人那么,笑得无忌放肆,我真高兴。
以后,以后也要这样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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